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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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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体已经开始变得麻木,面前的火焰跳动着微弱的光,白桑蜷缩着身体,抬头看着一直安然坐在自己身旁的洛安臣。

    刚刚摔下来的时候,一大块石头跟着落了下来,白桑抓住了摔落下来的洛安臣,却没有发现身后的石块。洛安臣见避无可避,一把抱住白桑,借着石壁的力量摔在了突出的岩壁上,眼见着石头要砸过来,才滚进了山洞。

    现在山洞的洞口已经完全被石头堵上,若是想要出去,怕是比登天还难。洛安臣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四周,尝试着运功却让胸口一阵剧痛。刚刚撞到石壁上,又抱着白桑狠狠摔在地上,即使是完全健康的人,这样的力道下也定会受伤。

    若是在从前,以洛安臣的内力,这块大石头即使不能完全震碎它,至少可以让它松动此刻却连尝试都做不到,洛安臣如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嘲笑。

    今天没准就会死在这里啊,白桑用一只小手绞着袖口,一面哀伤的想着。不过,能和大人死在一起,也算是没有遗憾。

    想起大人,白桑脸上又露出了笑容,对于白桑来说,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可以呆在洛安臣的身边,不必离开。

    白桑五岁那年进入万象寮,自那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洛安臣,每日忙着和师兄师姐们练功。只是偶尔的时候,会依稀想起那时洛安臣的眉眼,不过大多数时候都只是一个闪念而已。

    十四岁的时候,白桑记得那天是一个炎热的午后,因为中午被师父罚去后山砍柴没有吃午饭,就跑到厨房偷了厨娘才刚刚做好的糕点,在院子中寻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坐在树枝上大口吃着。

    微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白桑低头看见树荫之后,一扇开着的窗里,坐着一个人正在微笑着看着自己。一身白衣,宽大的衣裾铺在坐榻上,一头黑发散在衣裾之上,映得男人肌肤如雪,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了一小片阴影,眉目如画。

    那时候的白桑只是一个瘦瘦小小的孩子,每日练功晒得黝黑,此刻看着眼前的洛安臣,不禁自行惭愧,几乎想要跳下树就跑。

    “小桑。”白桑正想要离开,屋中的洛安臣突然开口叫道。

    白桑没有应声,或者可以说白桑是愣住了,她没有想到这样一个美好的人竟然知道卑微的她的名字。

    “刚刚有厨娘告诉我有小偷偷了点心,我还在想会是谁,原来是你。”洛安臣唇边露出一丝笑意,淡淡的说。

    下意识的白桑想要摇头否认,但是看着洛安臣的眼睛,却忘了动弹。洛安臣招招手示意她下来,白桑听话的落在地上,从窗户中爬进了洛安臣的屋子,伸手递给递给他一块点心。

    看着脏兮兮的小手递过来的一块已经被掰碎了的点心,洛安臣面色如常,伸手接过了点心,不忘对白桑道谢,把点心放在了口中。

    “这是你的房间吗?”白桑看着洛安臣的书房,满屋子都是她看不懂的书,不禁呆呆的问道。

    看见洛安臣点头,白桑很是诧异的说:“这么大的屋子都是你一个人的,不会很寂寞吗?”

    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问他,也从来没有一个人敢问出这样的问题。他是禹国高高在上的大祭司,在外人眼中不食人间烟火,又怎么会有人间的五感。鬼使神差的,洛安臣点了点头。

    那是白桑第一次在万象寮中见到洛安臣,甚至,那时的白桑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人就是人人都在称赞的大祭司,她只以为,这个人是一个很友好的,有很寂寞的大人,需要别人来陪陪他。

    后来一次随着师兄外出,见墙角一株桂花开得那般好,白桑想想寮中没有这样的花,便折了一支带回去插在了洛安臣书房的花瓶中。

    “这花送给大人。”白桑那时这样对洛安臣说道。

    洛安臣见了花瓶中的话,笑着伸手摸了摸白桑的头发,说道:“很香。”

    听到洛安臣这样说,白桑顿时心花怒放,问道:“大人可喜欢这花?”

    “喜欢。”洛安臣点头淡淡的说。

    那天之后,白桑在万象寮之中种了满园的桂花,一到秋天,万象寮中香气逼人,满树金黄。

    只是白桑不知道的是,当齐煜衡看到这满园桂花的时候,不禁诧异洛安臣什么时候转了性子,竟然喜欢香气如此浓郁的花。

    看到如此诧异的齐煜衡,洛安臣只是轻轻一笑说道:“我见那孩子喜欢,便也就随她去了。”

    那年白桑十五岁,正是好韶华。

    白桑十六岁那年第一次跟着西城出去做任务,那是她第一次认识到真实的血液。那是一个贪官的家,手中握着的是百姓的血汗钱。两个人一起去找证据,得手离开的时候却看见贪官年仅五岁的儿子从高台上失足坠落下来。

    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白桑冲出去接住了小孩儿,却也暴露了自己。护院从四面八方冲出来,把两个人围在了中间,箭雨扑面而来,那个贪官竟然为了不让自己的把柄泄露出去,连儿子都可以不要。

    小小的一个身子就那么无助的躺在冰凉的院子里,白桑张张嘴愣在原地,血液染满了视野,一片猩红。

    她只记得她是被西城抱回来的,闭上眼睛都可以看到那个孩子无助茫然的眼神,白桑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只要闭上眼睛就会是一片鲜红。

    她又做了那个多年没有做的梦,一片黑暗之中,只有自己无助的奔跑,没有出口,没有退路。

    惊醒时,白桑看见洛安臣正守在自己的床头,温柔的对着自己笑。那天白桑终于没有忍住,扑倒洛安臣怀中放声大哭。

    “大人,我们做这一行的,是不是手上占满了无辜之人的鲜血?”白桑哭完之后,抬头问洛安臣。

    “是的。”洛安臣点点头,伸出了自己的手说道:“做这一行,我们的手上就一定会有无论怎么洗都无法洗干净的血迹,这样,你还愿意拉住我的手吗?”

    那双手洁白如玉,白桑很难想象这双手的主人经历过什么,他在努力做着什么,他想要抓住什么。

    “你还愿意,在条路上,和我一起战斗吗?”洛安臣温柔的看着白桑,他唇边的浅笑看起来很温暖。

    点点头,白桑伸手握住了洛安臣的手,手指修长有力却冰凉,回握住了白桑小小的手。

    “谢谢。”洛安臣好像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一般微微舒了一口气,看着白桑轻柔的说道。

    那天之后,白桑的确见过了无数的血腥,别人的血,自己的血,恶人的血,无辜之人的血。但是她逐渐学会了,把这些人变成自己动力,背负着这些和洛安臣一起前行。

    十七岁那年的新年祭祀,是白桑第一次虽洛安臣祭祀,看着祭坛下朴实的人们,与她平日所见那些恶贯满盈之人都不相同。

    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白桑的心里是紧张的,随着洛安臣下祭坛分发种子的时候,白桑竟然不小心碰洒了小童手中装着种子的碗。

    倒吸一口凉气,白桑听到了百姓几乎绝望的声音。这样的大凶之兆,足可以让百姓产生恐慌。

    “此乃大吉之兆。”洛安臣的声音带着安抚的力量,朗声说道。

    刚刚还炸锅一般的百姓此刻都安静下来,听着洛安臣说话。洛安臣俯身从地上抓起一把种子抛向了空中。

    “种子已经无法满足于这个小小的铜碗,从上至下流向大地,这是老天赐给我们的礼物,明年必是丰收。”洛安臣面带微笑,看着周围的百姓说道。

    那天的种子很快就被分发完,白桑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回到寮中后,白桑跪在洛安臣身后向他请罪。

    “你何罪之有,你预示了大吉之兆,怎可言罪。”洛安臣微笑着看着一直低头咬着下唇的白桑,伸手扶起了她说:“以后你还要随我进行很多次祭祀,希望你每次都可以如此认真。”

    那时候的白桑听到这番话,眼眶有些发红,狠狠的点点头,对洛安臣扬起了一个笑容。

    这些事,白桑即使现在想起来,也能轻轻的笑出来。她知道她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些事情。

    “大人。”白桑看着一直静静坐在自己身旁的洛安臣,轻轻的唤着。

    窒息感越来越强烈,只是,若今日真的死在这里,白桑也不希望留下任何的遗憾。

    “何事?”洛安臣微微侧了头,带着白桑最熟悉的温柔的微笑,缓缓的问道。

    “白桑想要知道,这些年,白桑是否帮上了大人什么忙?”小心翼翼的问着,白桑知道自己并非合格。

    很多事情都需要大人的教导,从小时候开始就给大人不断的惹麻烦,这些她一直记在心里的事情,或许大人早就已经忘记了。

    “你对我来说很重要,要是没有你,我有很多事情都没有办法做成。”洛安臣一字一顿的说着,温柔的看着白桑。

    这样就足够了,即使是死也可以安心的死去。白桑挑起了一丝笑意,看着面前已经开始模糊了洛安臣。

    “对于我来说,你也是我最重要的人。”洛安臣轻轻的说出了这句话。

    耳边已经听不清任何声音,白桑的眼前突然出现了楼破的身影,漆黑的眸子温柔的看着自己,薄唇露出了一丝浅笑,对自己伸出了手。

    只剩下火星的树枝终于灭了,白桑栽进了洛安臣的怀里,已经失去了意识。洛安臣拼了最后一丝力气,带着白桑爬到了被封住的洞口,一丝寒气透过石头的缝隙流进来,洛安臣喘息着,忍住了自己呼吸的yuwang。

    轻轻一个吻,洛安臣吻住了白桑的唇,最后一口气缓缓到了白桑口中,洛安臣失去了力气,慢慢的躺在白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