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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1999年10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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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张铭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敏锐察觉,这不是自己深圳的家,而是16年前在星城的家,而自己正躺在那张熟悉的0.9米宽的单人床上。

    “我穿越了”张铭第一时间脑子里蹦出这个疑问。

    “张铭,快起床了,上学要迟到了”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传来,那是年轻了16岁张宁的声音。

    张宁是张铭的妈妈,在张铭的前世一直在星城的中南大学任教,平平淡淡的生活。张铭才2岁的时候,张宁和自己的丈夫、张铭的父亲离婚,之后一个人将张铭拉扯大,可以说张铭是张宁生命中的一切和最大的骄傲,特别是张铭从小到大一贯的优秀更是让张宁这个单身母亲在学校这个大院中成为家长羡慕的焦点。

    最重要的是搞清楚现在的时间点,这是张铭脑子里的第一想法。“妈今天几号啊,我昨天睡太晚,记混了。”张铭问道。

    “今天是10月27日星期三”张宁来到张铭房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小铭啊,不要光想着学习,还是要劳逸结合的,你现在虽然初三的升学压力大,但是妈妈也不希望你身体吃不消。”

    1999年10月27日,张铭似乎有些发愣,这个日子他怎么会忘记这是他第一次向言蓉说出那四个字的日子,尽管有着初一初二的小暧昧,但是今天是他向她第一次表白的日子,也是真正意义上写下两个人16年纠缠不清人生序言的日子。

    “呀,妈,六点四十了,要迟到了,我不吃饭了,先走了啊。”看了一眼钟,张铭按捺住自己有些激动的心情,背起书包冲张宁喊了一句,就冲出了房门。

    “哎,小铭,等等,带点东西去路上吃吧。”张宁赶在门口冲着张铭喊道,却也只能看到张铭摆摆手的背影。

    站在熟悉的5路公交上,看着街边熟悉却又显得陌生的景色,张铭显得有些感慨万千,自己竟然穿越了,回到了16年前的这一天,这是上天给自己和言蓉的机会吗。言蓉,这一世,我一定会牢牢地牵住你的手,像上辈子许诺的那样永远保护你,给你幸福。

    七点二十,张铭走进了附中的校门,没有什么大理石柱或者是石雕,就是普普通通的电动推拉门,附中的校门显得那么低调而内敛,但是这所学校确实在全国教育界中谁也无法忽视的顶级强者,校园中心那个名为攀登,大理石底基座上刻满了超过20位世界中学生各学科奥林匹克竞赛金牌获得者的雕塑,向每一位到访者诉说着学校的辉煌:这是全国中学国际奥赛金牌获得数第一的学校

    附中,我又回来了,路过攀登的时候,张铭心里默默的说。前世毕业后,张铭回到附中的次数只有一次,连百年校庆都没有回来,一个原因是张铭自己高考发挥大为失常,最终只能上一所比自己目标学校录取线低30分的学校,这让张铭一直觉得亏欠学校看重自己的老师良多;另一个原因就是言蓉,这所学校里有着太多言蓉的影子,以及他和她的记忆,这让张铭有些害怕故地重游。而今天,张铭再次回到了这里,他要改变这一切,他要牢牢牵住自己两世牵绊的那个女孩,他要告诉她,我会给你幸福,保护你一生一世。

    走进初三2班的教室,张铭坐到了记忆中自己第三排的位置,而言蓉就坐在第二排自己的左前方,中间隔了两个同学,只不过现在言蓉还没有来,座位仍然是空着的。

    张铭这一届初中班是星城最后一届小升初采用分区统考择优录取的,之后的那一届就开始采用就近入学电脑抽签的方式了,所以张铭这一届的同学都是从全市选拔出来的精英,全年级只有六个班,每个班40个人,张铭到现在还记得自己初中的学号是37号,而言蓉是33号。

    张铭刚在自己座位上坐定,旁边冲出来一个瘦高个儿:“张铭,快,把数学卷子给我抄一下,昨晚打星际忘记做了”。这是叶伟,张铭最铁的朋友,硕士毕业后和张铭一样也在深圳工作,一家世界级的通讯设备企业,在张铭离开那个世界前一年被公司外派常驻美国,这也导致张铭在得知言蓉噩耗后无人倾诉,感情被反复压抑在心中。

    看着一脸坏笑的叶伟,张铭吐口而出:“靠,你别又害我啊,上次借你抄结果你连名字也能一起抄,还得我被老周很k一顿。”

    “失误,失误,上次绝对是失误。”叶伟一边扯过卷子,一边冲张铭小声说,“这次绝对不会抄名字了。”

    老周是2班的班主任,一个将近40岁的少妇,教数学。老周属于传统的老师,对于学生逃课、打游戏、打架这种事情管的很严,而对于学习成绩好的优秀学生总是网开一面,所以尽管班上很多人都讨厌老周,但是张铭不得不承认,老周对自己非常好。

    当张铭和叶伟扯完一顿闲谈再次抬头时,他看到言蓉进了教室。

    严格来讲,言蓉在学校不属于风云人物,至少和张铭比起来,她低调很多,但是偏偏这个女孩儿又是学校中每个人都憧憬向往着的。张铭还记得初一入学初见言蓉的第一感觉:清澈,这是一个让你看过去以后就感觉如同九寨沟那一汪池水透明见底的女孩儿;清纯,言蓉的长相并不妩媚,而是属于每个男孩子心中都曾有过的那个白衣胜雪、长发披肩的轻舞飞扬的影子,让每个人忍不住想要保护、生不起任何伤害念头的女孩儿;精致,乍看上去言蓉可能无法给你留下深刻的印象,但是细看之下你会发觉越看越有味道,渐渐能够让你沉醉而不能自拔。

    张铭想起来,今天是英语早读,而言蓉作为英语课代表是要上台带读的。

    七点半,言蓉拿着课本准时走上了台,吵吵嚷嚷的教室安静了下来。张铭知道,这就是言蓉的力量,她让身边的人安静,忍不住想亲近。

    “同学们,今天我们朗读第10-15课,我先领读,大家跟读两遍,然后大家自由朗诵”。

    听着言蓉清朗的声音,张铭恍惚了。

    北京西客站。

    “张铭,我真的走了,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言蓉说

    张铭摇摇头,说:“去武汉,一路平安。”

    言蓉低下了头,说:“你放心,有人送我一起过去。”远处进站口,一个男孩在向言蓉招手,太远了,张铭看不清他的长相。

    “有人送你就好,我也能放心。”

    言蓉深深看着张铭,什么也没说,然后转身走了。不到10步,言蓉停下来,转身望着张铭,还是静静的,就如沉静而透明的湖底一般。

    远处的男孩已经在往这边跑来,言蓉冲她挥挥手,示意不要过来,然后继续望着张铭:“我真的要走了。”

    “嗯,一路平安。”

    “我可以留下的。”

    “哦,没事,我再过几天也要回美国了,去武汉玩儿机会难得,和朋友多逛一逛。”

    言蓉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了,走的很慢很慢,张铭肺部的空气似乎跟着她的离开而被抽离,让张铭难过得想大口呼吸。

    “蓉儿,回来,别走了”这句话被张铭始终忍在心中没有开口。

    言蓉终于走到了那个男孩身边,男孩低头对她说了什么,好像是要牵她的手或者是帮她拿行李,言蓉摇摇头拒绝了,第三次转身,看着张铭。两个人间不到100米的距离似乎是天堑,让人觉得无法跨越,一去经年;似乎是真空,周围的人潮和声音似乎都不在存在,整个世界只有她和他的存在,再无其他;似乎是羁绊着两个人心灵的连线,外人无法察觉而深埋在当事两个人的心中。

    良久,言蓉似乎失望了,转身走进了检票口,再没有回头。

    那是2008年的夏天,北京奥运会的夏天,也是她和他最后一次见面,连刘珊都不知道的一次见面。那一年暑假,他从斯坦福归来于北京暑期实习,而她在半年前的分手后到北京来找他,希望着能够挽回,然而却失望而归。北京奥运的夏天很热烈,但是张铭的心却如同堕入九层深渊,万劫不复。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也许就是上海到帕拉阿图,复旦到斯坦福的距离;也许就是明明相爱却只能分开的心和心;也许就是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女孩儿远去,挽留的话语却不知为何怎么也不能说出口。

    为什么不让她留下来。

    因为她曾经伤害了我,背叛了我们的感情。

    她其实至始至终就是你一个人的,她只是对自己没有信心。

    爱情是基于信任的,为什么不能对我多一点信心。

    你飞的太高,她只是想让你自由飞翔。

    我只是想带着她翱翔,没有她,我只愿能够驻足寻找,她。

    你知道吗,其实,她,都只爱你,

    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只爱她。

    看着台上14岁的清澈女孩,张铭心头一阵酸涩,自从接到刘珊通知言蓉死讯那个电话后,张铭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的感情,以往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似乎荡然无存。现在,他只想狠狠地将眼前的女孩拥入怀中告诉她,他的心从未离开。

    全班同学都呆呆地看着张铭,这个所有人眼中的优等生居然在早读时莫名其妙地站了起来。忙着抄作业的叶伟都停下了笔,看着死党这出乎意料的举动。言蓉看着忽然站起来的这个男孩,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脸也开始有些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