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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大有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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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土河东,原卢龙节度使刘守光趁着梁、晋交战正酣之际,囚来使,斩朝臣,力排众议在幽州之地建桀燕国。柏乡战役结束,本想西征的晋王李存勖闻此消息调转枪头,合镇、定二州的兵力不断进军幽州城池,此举得民心,顺天命,幽州朝不保夕。刘守光无奈向梁方和契丹请援,可是朝秦暮楚的他,未能得到两方的鼎力相助,加之梁方近年因传位之事存有内患,而不久前梁帝朱温又于应天二年死于宫廷叛变之中,弑父夺位的郢王朱友珪继帝位,朝中大乱,对刘守光的请援自然应付了事,成效甚微。

    而契丹阵中,改选可汗的日子快到了,八部存有分歧,可汗耶律阿保机王位不保,更是无心其他。

    故而,刘守光在他自封的桀燕国皇位上,如坐针毡

    而梁帝死后,朱友珪忙着笼络人心,清除异己,可是名不正言不顺的他,很快便为自己的行径付出了代价,而这一天,远比他想的要快,快得让他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乾化三年,二月十七日,刚刚宫变半年之久的洛阳城内,正上演着又一次的宫廷兵变。

    宫廷内外还响有零星的厮杀声,士卒的拼杀声,可见已近尾声。

    这场战斗由开始到结束,全然不给人反应的时间,便如闪电一样,等到你听见震耳欲聋的声响,那抹开天的炸雷早已消失不见。

    均王朱友贞今日一袭轻甲,威风凛凛,只不过带了零星数人的他,已踏入那个弑父夺位的兄长寝宫之中,今日他出兵有名,联合太祖朱温的驸马赵岩,外甥左龙虎统军袁象先,以及魏博节度使杨师厚举兵前来兴师问罪。

    禁军兵变,才坐了梁帝宝座半年之余的朱友珪,再过一会儿,就要从天上狠狠地摔下来。

    “兄长,友贞来看你了。”推开门,看到眼前的景象,朱友贞不禁皱起了眉头。

    房间内,朱友珪的确在,不仅他,其皇后张氏也在,不过二人皆已倒在血泊当中,了无声息了。

    屋内只有一人站着,是一个手持血刃,满身创伤的男子,那一身残损的盔甲和血肉,让人不忍直视,脸上已被血水遮挡看不清面容,单是这份气魄与情景,已让人不禁倒咽口口水,心胆发寒。

    朱友贞年纪尚轻,见此也不禁动容,下意识地看了看在一旁低头不语,双手抱剑的长剑剑客,后者不为所动。

    由寝宫外至寝宫的长廊之中,死尸横七竖八,几乎连落脚的地方也难找,不得不由数名大汉在前搬开尸首才有进来的路。

    死者们皆是进犯寝宫的人,而阻止他们的,仅是一人,在朱友珪尸首前的男人。

    亲手杀死梁帝朱温的仆夫,冯廷谔。

    冯廷谔微微抬眼,死死地盯着朱友贞,低声道,“主子说,就是死,也不会让你看到他一败涂地的样子。”

    躺在地上的梁帝朱友珪,其皇后张氏,皆死于冯廷谔之手

    朱友贞低眼看看自己这位同父异母的兄长,恍惚间心头竟是一股道不清的莫名滋味。

    均王友贞贵为大梁皇后与梁帝唯一骨肉,却从不得宠,几年间诸王争位皆不见其有何作为,久而久之,其早已被天下人视为支持其二哥郢王友珪称帝的一个势力。

    友贞在朱友珪眼中,是一个年幼的弟弟,没有什么特别,没有什么主张,有一点小脑筋,对自己言听计从,无争帝之心,兄弟间十几年的相处让他觉得这个小弟对他的支持是理所应当。譬如友贞为自己献计创伤朱友伦,再譬如年前他千辛万苦夺来旷世神兵,助自己夺位。如今自己登上梁帝宝座,铲除与自己相争数年的博王朱友伦,虽然名不正言不顺,但是百官想罢免他,还是天方夜谭。自己只需多花时间收买人心,假以时日必可巩固自己的帝位。

    博王一死,梁帝朱氏再无可威胁到自己的人,即便各方节度使心有不满,但无人领导,便也无济于事。

    可惜

    他错了,原本他深深相信会站在自己这方的三弟友贞,正是那个领导各方诸侯前来讨伐自己,名正言顺夺得帝王之位的男人。

    其实友贞夺位这个想法不知何时已潜藏在朱友珪的内心深处,只是他顽固得不想去相信

    直到兵临城下,直到寝宫被围,直到冯廷谔周身浴血的走进来

    他才如梦方醒,明白了其父王临死前说的那番话

    你一向如此,根本不具平天下之才。

    原来一直以来,自己的帝王之路,都是为别人铺的。

    如今人家要切磨杀驴,自己全无办法。

    他不愿去想象,自己稍后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自己这个弟弟,像以往一样还是像一个愚不可及的失败者

    没有勇气去面对的他,选择了死亡。

    听命于朱友珪半生的冯廷谔,从他的主子口中接到的最后一个命令,竟是将其与皇后张氏一并杀死

    他做到了,功力深不可测的他,即便如今身受有伤,但仍有余力做最后一搏,只是他看着眼前的人,也没了再搏命的心思。

    朱友贞今日虽然胜券在握,但是由于眼前这个男人,他也不得不把长剑剑客带在身旁。

    一直低头不语的长剑剑客稍稍抬头,沉声道,“你若在全盛状态,本可与我一战,不过如今”这些年徘徊于洛阳与汴梁之间的长剑剑客,让其看得过眼的,仅有一人,身在郢王朱友珪阵营中的这个冯廷谔,二人虽极少言语,却是神交已久,如今其落入这步田地,剑客也不禁有些惋惜,“把剑交出来,只要你不杀均王,我绝不动手,凭你的能耐,要离开这,也非不可能。”

    此言一出,均王朱友贞与其身旁军师敬翔眉头一皱,心生不悦。

    在将领士卒面前,剑客如此说话,难免让其有失威严。

    冯廷谔粗气未平,刚刚杀了自己效忠十数载的郢王,如今又被层层包围逼入绝境,反应了许久,他才怔怔地盯着剑客,面无表情地道,“外来的剑士,我知你剑法了得,我非你敌手,但是湛卢剑非比寻常,这柄剑自上任主人死后人间蒸发八载,我虽不知如何会落入你们手中,也不知为何定要我以此剑杀梁帝,但是湛卢宝剑冠绝武林,乃中土至宝,绝不可落入心术不正的人手中,你永远也别妄想得到”

    “什么”这一下,不禁剑客,连均王朱友贞和敬翔也始料不及

    湛卢剑竟不在这里。

    “天杀的,你把它藏在了哪儿”这一次长剑剑客可惊到了,这柄剑,险些要了他的性命,如今竟然不见了,潜意识推动其抓向冯廷谔。

    可是任其再快,也快不过冯廷谔近在咫尺的一剑封喉。

    冯廷谔手中的剑划过自己的脖颈,留下一道致命的伤口,在倒地前,他在心中默默地回答了剑客的问题,“藏在哪里藏在一个很惹人厌的人那里,这个人虽然讨厌,但他看守的东西,却是天下间谁也碰不得的”

    冯廷谔就这样死去了,即便亲手杀了两任帝王,可他至死时的身份,也仅仅是朱友珪麾下的一任仆夫。

    直到他杀了梁帝,直到他掉包了对长剑剑客来说比性命更看重的宝剑,众人才迟迟恍然,原来此人非比寻常,可是他留给在场每一个人的,都是随着他的死,永远尘封的谜。

    剑客疾步赶到一把抓起冯廷谔仍存有温度的尸体咆哮道,“你把它藏在了哪里给我说啊~~”

    见到了这个情形,一旁敬翔轻碰均王,给其一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对着身后随自己入门的手下们感伤道,“叛贼虽已剿灭,但其毕竟是我的兄弟,还请各位回避一下,让友贞与其做最后道别。”说着,年少的朱友贞微微拱手,双手抱拳施礼。

    一干人等见此,赶忙退出屋外,而后朱友贞命人看守房门,不得其他人入内。

    其实这场宫变打响的第一时间,朱友贞便直奔于此,关系到这场战役的其他大人物,如太祖驸马赵岩,外甥左龙虎统军袁象先,以及魏博节度使杨师厚皆在宫外忙于清理战场,缴获物资。

    剑客见冯廷谔命已归天,其绝不是什么拖泥带水的男人,他缓缓站起身,阴恻恻的背影,令人不安。

    “你听到了”质问一般的口吻,而他说话的对象乃是即将取朱友珪而代之的新任皇帝。

    “嗯。”朱友贞答道。

    “怎么办”依旧冷冷的声音。

    朱友贞开始觉得不舒服了,并非是其威严被冒犯,而是整间屋内都充斥着长剑剑客的怒意和压迫感,令其胸口烦闷非常。

    事情是这样的

    柏乡之战的时候,朱友贞有意追随梁帝朱温回到都城,早有谋反之意的他对朱温的一举一动都不肯放过,让其奇怪的是,在这个决定天下走势的战役中,朱温没有亲赴战场,而是躲在宫廷内,会见一个老头。

    经过多方打探,和从军师敬翔那里得到的消息,他对老者的身份有了一个模糊的认识。不论后果如何,他也决定邀老者到他的地方一叙。

    果不其然,老者的身份非比寻常,其玄妙的身份让朱友贞对他说的一些话不得不放在心上,并且遵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