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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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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按沈时恩预想的,这种情况下姜桃应该是被说得害羞起来,然后红着脸颊、垂下眼睛慌乱地不敢瞧他……起码在他对女子有限的认知里,他长姐当年在他那位姐夫面前都是如此表现的。

    但现实和他预想的完全不同,姜桃确实是脸颊微微发红,却没有含羞垂首,而是大大方方地抬头迎向他的视线,笑道:“你说的不错。”说着话她也往前探了探,目光从他的额头一路向下,滑过鼻梁,嘴唇,直到下颚,“谁让我家未来夫君生的如此之好?”

    两人离得近了,呼吸都缠绕在一起,反倒是沈时恩不好意思起来,仿佛他才是被调戏的那个,便垂下眼睛道:“说的是你吃味的事情,怎么又扯到我头上。”

    姜桃说这怎么没关系呢?

    “若是相貌生的不好的救了人,对方会说‘壮士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下辈子当牛做马’。而像沈二哥这样相貌生的好的,‘小女子无以为报’后头,才会接一句‘只能以身相许’。”

    沈时恩被她这说辞逗笑了,乐道:“哪里看来的歪理?”

    姜桃跟着弯了弯唇没接话,还能哪里看来的,当然是现代的电视剧里!

    沈时恩又笑着问她:“那你当时说心悦于我,难不成也是因为承了我的恩惠,见我生的不错,所以才想以身相许?”

    这又是误会一桩了,当时她是对他抱有好感,但是更主要的还是为了阻止姜家人给她随便说亲,哪里就会想到他就是来相看的那个,又恰好让他听着了呢?

    不过也是因为这一桩误会,他们两个才定了亲的。

    姜桃觉得这是一场美好的误会,就也没解释什么。

    “咳咳——”姜杨的假咳声又从屋门口传来。

    他咳嗽完进了屋,见他们二人不过隔着半个人的距离,眉头便又皱起来。

    姜桃见了他便对他招了招手,说你来的正好,我有话和你们说。

    姜杨心道可不是来的正好么,他要是再晚来一些,他们两个就要腻歪在一处了。

    姜杨坐下之后,姜桃就收起笑意,正色看向沈时恩道:“有两件事要托沈二哥帮忙。”

    “你这话说的客气,只管说便是。”顾忌到姜杨还在场,沈时恩把后半句‘反正马上我们就是一家子’了给咽了回去。

    “正月月尾就是咱们的婚期,过年这几日大家又都要忙着过年节,城里的住处也该早早准备起来了。”

    沈时恩点头,又听她接着道:“你当时送来的那野猪,让我爷爷卖了二百两,我们这得了一百两。阿杨为我买了些东西,就只剩十两。我们不方便去城里看,只能麻烦沈二哥去寻住处了。”

    沈时恩摇头,说这怎么是麻烦,本就是他该做的,便是姜桃不说,他也会做的。

    不过他却不肯接姜杨拿出来的银票,道:“这本是给你家的聘礼,婚后的住处本是我该准备的,怎么好再把聘礼收回。”

    这不用姜桃开口,姜杨就帮着劝道:“二哥先收着吧,咱们不必计较那么多。要是真计较,我和阿霖反倒不好意思去住了。”

    姜桃知道他武艺了得,又怕他为了筹钱再去猎那等危险的野物,就也帮着一道劝。

    其后沈时恩才收下五十两银票,说若是不够他再想办法。

    “那还有第二件事呢?”

    姜桃说这第二件比较麻烦,接着她便压低了声音详细说了起来。

    半晌之后,沈时恩点头道:“好,这也容易。”

    他依旧不问前情后果,这种信任让姜桃觉得十分受用,连姜杨看向沈时恩的目光里的少了防备,多了些赞赏。

    三人坐在一处说了会儿话,小姜霖在外头放完了爆竹,跑进了屋里。

    见到沈时恩,小姜霖激动地叫了一声,然后就想黏皮糖似的腻到了沈时恩身边,一会儿问“姐夫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来看姐姐和我的?”,一会儿又道:“姐夫什么时候教我练武?我长大了也要像你那么厉害的。”

    沈时恩没什么同孩子相处的经验,但小姜霖这一口一个‘姐夫’喊的他无比受用,同他说话的时候不由就温柔了好几分,当下就做下保证,往后只要他想学,自己肯定教。

    小姜霖嘴也甜的很,“姐夫你最好了”,“姐夫就是天上下凡的仙男”,这种话不要钱一般往外倒。

    一大一小凑在一处说好了一会子话,姜霖突然有些扭捏地道:“姐夫能不能……能不能抱我出去逛逛?”

    姜杨见他放肆的没边了,便开口道:“沈二哥是来咱们家做客的,你不好一直这么缠着他的!”

    姜霖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解释道:“可是往年爹爹还在的时候,他也会抱着我到处去的。刚才我和姜杰在院子里放爆竹,二叔抱他出去玩了,他还得意地对着我挑眉毛!我、我……”

    原来他是想爹了。

    姜杨这才歇了说他的心思,情绪也变得有些低落。

    这时候姜桃就站起身拿了擦洗的抹布,“我要干活了,都出去玩去,别打扰我。”

    沈时恩二话没说,就把小姜霖扛上肩头,让他坐在了自己肩膀一侧。

    姜霖快乐地尖叫一声,用胖手保住沈时恩的脖子,嘴里还不忘揶揄姜杨道:“可惜哥哥太大咯,不能坐在姐夫肩上哦!”

    “谁稀罕哪!”姜杨没好气地回怼。

    姜霖神气活现地扬了扬下巴,催促着沈时恩带他出去。

    姜桃就推了姜杨一把,说你也去,镇日里就知道关在屋子里读书,现下也跟着出去散散。

    姜杨这才‘勉为其难’地跟上。

    姜桃看着他们三个走出屋的背影,又忍不住弯了弯唇。

    后来没多会儿,老太太就来屋里喊姜桃,说你爷爷说孙女婿既然来了,今天就留他一道吃年夜饭。你去灶房帮忙,做一道菜出来,让他尝尝你的手艺。

    往常姜家灶房里的活计都是老太太带着儿媳妇在忙。

    虽然灶房里的活计不算轻松,但是赵氏和周氏两个却没想说用这个来为难姜桃。倒也不是她们发了善心,不愿见姜桃干活了,而是灶房的东西多,油水也多,妯娌俩时不时就拿些东西给自家孩子做好吃的。她们可不愿意姜桃来分一杯羹。

    眼下老太太特特来说了,姜桃就放了抹布,跟着她一道去了灶房。

    赵氏和周氏正在准备年夜饭,见了姜桃脸就沉了几分。

    姜桃只装看不到,笑盈盈地喊了人。

    老太太说孙女婿送来的野兔已经收拾好了,你就做这个吧。

    姜桃哪儿敢接话啊,她哪来的什么手艺哦,几辈子也没下过厨房的人。而且原身在灶房里最大的本事就是烧个火,添个柴的,让她想从记忆里现学作弊都不成。

    “野兔难做,我还是炒个鸡蛋吧。”

    这时候也没有西红柿,辣椒也是乡间不常见的东西,但是灶边有几把水灵灵的小葱。姜桃就准备做个小葱炒鸡蛋。

    老太太也知道从前小儿媳在的时候,对这孙女宝贝着的,不会做大菜也很正常,就也没为难他,说你看着办就好。

    姜桃就撸了袖子,洗了手,拿了灶上碗里的肥肉往锅里一抹,接着才想起来鸡蛋还没打呢,又拿了碗筷有些手忙脚乱的磕开鸡蛋开始打。

    赵氏和周氏就抱着手在旁边看她的笑话,这丫头自打病了一场就变了个人似的,分家之后她们才知道她居然上了一趟黄庙,在梦里学会了什么刺绣,绣出来的东西卖了不少银钱。要不是她做起厨房的事来还这么笨手笨脚,她们还真以为她被仙人眷顾,变得全知全能了呢。

    后头周氏使坏,趁着姜桃转身的功夫,往灶糖里又添了一把柴。等她准备出锅的时候,赵氏也跟着下手,往锅里放了一大勺盐。

    于是姜桃本来会做出一盘子火候不好的炒鸡蛋,这下子成了一盘子颜色偏黑的奇怪东西。

    姜桃皱着脸想尝尝味道,赵氏和周氏却催着她端出去,说:“这鸡蛋没得问题,就是老了一些而已,今天年夜饭菜也多,放角落里没人注意的。我们事情还多着,你别挡在这里了。”

    正好外头传来姜霖的尖叫声,姜桃也顾不上了什么鸡蛋了,把盘子一放就出去看了。

    却见院子里,沈时恩让姜霖踩在肩膀上,小家伙叉着腰神气活现地准备点鞭炮。

    一般鞭炮都是垂到地上的,并不用这样的高度。

    但此时院子里的鞭炮明显是故意被放到了高处,铺在了屋顶上,尾梢只比屋檐低一点点。

    姜桃正觉得奇怪,只看到姜霖又笑又叫地对她招手,“姐姐快来看,姜杰故意让二伯踩着梯子把鞭炮放这么高,不让我点。可是这也放的太高了,二伯抱着他都点不到,只能让我点啦!”

    旁边的姜杰正被姜二抱着,听了这话气的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气鼓鼓地用拳头捶他爹的肩膀。

    这种一长串的大火鞭就是在姜家都是稀罕的东西,一年也不会放几次的。往年他爷爷都是让小叔抱着姜霖点,今年小叔不在了,他就想故意磨着他爹把鞭炮挂到了高处,没想到挂的高过了头,还是让姜霖捡了个便宜!

    这时候姜老太爷说时辰到了,可以点了,说着就把线香递给了姜霖。

    别看姜霖年纪不大,点鞭炮却是个熟手,他丝毫不慌地点了引线,然后就催着沈时恩快跑。

    沈时恩单手把他从自己肩头提了下来,在第一声鞭炮响起之前,就已经退了开去。

    姜霖笑得比任何时候都快乐,咯咯笑个不停。

    姜桃拿了帕子走到他们身边,给沈时恩掸肩头的灰,说你不要这么纵着他,这小子看着乖巧,也有滑头的时候,以后该没事就缠着你了。

    沈时恩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又把小姜霖提着坐到另一边肩头,只说了一句‘应该的’。

    小姜霖的彩虹屁又开始猛吹。

    等鞭炮放完,老太爷让众人都进屋准备上桌吃饭。

    姜桃笑着把姜霖把沈时恩肩头抱了下来,小家伙下了地还恋恋不舍地看着他肩膀不肯挪眼,姜桃一边牵着他进屋,一边笑着同他讲:“你下回不能这样了,坐一坐就算了,怎么能踩人身上?你小肉墩子似的,把人踩疼了怎么说?”

    姜老太爷也十分满意沈时恩同姜霖的相处,一边往堂屋去一边笑着同他道:“方才我特地让阿桃亲自做了一道菜,你今日可得好好尝尝。”

    说着话几人进了堂屋,而后姜桃和姜老太爷唇边的笑意都卡克了。

    只见堂屋里一大桌子菜肴中间,赫然摆着一盘格格不入的炒鸡蛋。

    它那么特别,特别的黑,一下子就成为了不可忽视的存在。从某个角度来说,其他的菜肴在这时都沦为了它的背景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