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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北京郊外一小商场门口，这里是进城出城的关口，人来人往，热闹无比，各种商店林立，各行各业的人也都来往不断。
在门口，国营二电器工厂的副主任李家贵，恰好碰到黄明、阮瑷抱着女儿在这里玩，便叫道：恩小黄呀，天气不错呀，没想到在这里能够碰到你们。
黄明上前握手，言：哎呀，是李主任啊，难得，难得呀，能够在这里相遇，你我真是有缘呀，走，咱们上楼喝茶。
二楼茶间，古代风格极浓的装饰，显得安静了不少。阮瑷抱着女儿阮依果在外面静候。
黄言：上次走得匆忙，没来得及道别，还望主任见谅，今天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李言：小黄啊，我知道你是个念旧的人，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如今你是都自己当老板了呀，还是你有办法，以后得叫你黄老板了呀哈哈哈。
黄言：李主任，你这话过夸了，实在不敢当呀，我的那点小本事，还都是从您这里学来的，您就不要取笑我了。
相互寒暄谦虚一番后。
李笑言：听说前些时间，你们天明电器亏损了几十万，对于刚起步的工厂，就亏损这么大的一笔数目，想必现在，你们一定陷入很深的困境了吧？
黄言：没错，现在的天明电器，确实是有些困难，用你的话来说，也可以说是困难重重，甚至几度到了倒闭的边缘，
在我面对困难的时候，我常记起您对我的教诲：若身在泥潭，心也在泥潭，则满眼望去均是泥潭；若身在泥潭，而心系鲲鹏，则能见九万里天地。
李言：恩说得好，好志气。
彼此捧杯敬茶。
李轻饮一小口茶，放下青瓷茶杯，接着说：听说你们现在正在和德普贸易来往，此事确实吗？
黄言：呵呵呵呵，噢原来在这等着我呢，我就说李主任是国营二的中流砥柱，日理万机，今日怎么有此雅兴，来这小地方呀，原来是因为德普贸易的事。我也是国营二的人，知道德普贸易公司一直以来都是国营二的客户，每年德普贸易的订单都超百万。
再说天明电器，公司里客户的往来，本这些都是公司内部的机密，从不对外谈论，既然今日李主任亲自问起，我黄某不瞒您说，确有此事。
李言：风闻天明电器黄明老板行事英雄过人，豪情仗义，我还以为不是你呢，今天相会，你这才终显露大神真身。一开口，就句句都是大实话，相比之下，那些满口谎言的商人，是存天地之别。
黄言：生活上，您是长辈，中国千百年来，尊敬长辈是源远流长，
工作上，您是前辈，尊师重道是孔夫子，教导中国后人该遵守的美德，
所以李主任有什么顾虑，不妨直言，黄明定然是直言相告，不敢有所隐瞒。
李言：小黄啊，你如若走德普贸易这一步棋，就等于跟国营二树敌了呀，
商场上讲究的不是敌对，而是合作共赢，乘势发展。
因为树敌越多，生意就会越难做，道路便越狭隘，
而相反的，朋友越多，便前景广阔，生意无限，
如今国营二大势正盛，你应该考虑的是如何跟二工厂里合作，而非树立对敌。
黄敬茶，言：多谢李主任的关爱，您确实考虑周全，二工厂能有今日的辉煌成就，李主任是功不可没，
我有一结拜兄弟叫陈友光，也曾经说过，商道之精髓在于朋友的多寡，能够帮助自己的人，有多少，但，不是我想依靠大势，就能靠上大势。
再说国营二工厂，家大业大，哪一个领导的手里没有个几个分工厂？
他们，怎么可能，会把我们这些小工厂，放在眼里呢？
这些领导人，本来就是要争权，争势，争利益，
怎么可能，会尊重我们这些新建立的小工厂呢？
只有有一天，当我们这些小工厂，不再是生产电器的工匠，
而是强大的电器产业的代表，
大家才会真正尊重我们，真心实意地跟我们合作，
这件事对我来说，还有一个更最要的原因，
我有两个好兄弟，他们都比我优秀，远比我更应该成功，
他们抛家弃业，为天明电器付出了，你们无法想象的努力与心血，
我要陪伴他们，一起追逐心底里的梦想。
李主任，请原谅晚辈直言，商场上，从来都不是一个公平的战场，
从来就是强食凌弱的时代，
没错，天明电器面对国营二的巨无霸压力，无疑如同小兔子面对大雄狮，
此刻，我站在这里，面对二工厂，我心里仍然不免会感到害怕，
但我同意我好兄弟友光的说法，
总会有一些更重要的事情，赋予我们，打败恐惧的勇气。
面对您，您是我的长辈，我尊敬您，真诚相待，
面对我身后的兄弟和工人们，我是他们的领导，我要给予大家希望，带领大家一起，共同追逐梦想，不惜一切代价。”
楼下是闹市，人来人往，
这里的人，
有多少怀揣梦想？
有多少担负使命？
有多少享乐人生？
有多少，颠沛流离？举目无亲？
夕阳西下，晚霞艳红，
若眼里是寒夜的侵袭，便不知日出的魅力，
不知太阳会再次照亮世道人心，阳光会唤醒世间灵魂。
华灯初上，忙碌的人群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悠闲漫步的人们，
黄明陪着阮瑷、抱着女儿阮依果，也悠然地散步在这夜市之中，
忽然，看到杨秦正带着小女儿杨巧英，就在前方不远的街道上，杨秦也看到了黄明一家。
杨秦主动上前，握手问好：黄明老弟。
“杨先生好”
杨秦言：“不用见外，这小侄女遗传了她妈妈美丽的基因呀，大大的眼睛，可爱的小脸蛋，很漂亮呀。”
杨巧英也跟着父亲，上前有礼貌地问好：“黄叔叔好，阮阿姨好，爸爸常说起您，说您是一位贤良淑德的漂亮妈妈。”
阮瑷笑言：这孩子不仅懂事，人还长得漂亮，你看这水灵灵的眼睛，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呀？
“阮阿姨，我的名字叫杨巧英，今年八岁，在海城第一实验小学读一年级，爸爸说了，要我向阮阿姨学习，将来才会成为一个人见人爱的好女生。”
阮瑷言：真是太可爱了，我可以抱抱你吗？
杨巧英上前一步张开双手，接受了阮瑷阿姨的大拥抱，
在阮瑷阿姨怀里，杨巧英笑着说：嘻嘻，阮阿姨好香啊。
杨秦言：小女巧英比较调皮，别见外。
阮瑷笑言：没有，我好喜欢小巧英。
杨秦看着襁褓里的孩子问言：小侄女的名字定了吗？
黄明言：恩，定了，叫阮依果，随她妈妈姓。
杨巧英好奇地睁大双眼，问：是水果的果吗？
阮瑷笑道：哈哈，恩对，就是水果的果。
“那我叫她果果好不好？”
“呵呵呵呵呵当然可以啦，小巧英这么聪明，就听你的，就叫她果果。”
“嘻嘻，那我可以抱抱果果吗？”
“恩当然可以啦。”
杨秦言：巧英，不可调皮。
黄明言：没事，这个是妹妹噢。
杨巧英看了看杨秦，畏于父亲的管教，杨巧英噘嘴说：黄叔叔，我不抱小果果了，我摸一下她的小鼻子，嘻嘻。
巧英的手刚碰到果果的鼻子，
忽然天空响起一声巨雷，一道长长的闪电划破黑夜，照亮了整个地区。
杨巧英与阮依果，这对日后炎贤时代，叱诧风云的天敌，就在北京城郊外，第一次正式碰面了。
那一天，是1983年，冬至。
.
德普贸易办公室，
德普贸易北京分公司主任，邓家其对赵万说：“你们黄明厂长没来，你却来了，你们黄明很忙吗？你们真是太好玩了。”
经理邓家西说：四弟不可莽撞，赵同志别见怪，四弟心直口快，但没有恶意，还请别放在心上。”
赵万言：邓先生多虑了，邓主任责问的是，我们确有失礼数在先，
但实话说，其实我们黄总一点都不忙。”
办公室的人都有些惊讶不已，黄明不忙，还让个职工来商谈，太没诚意了，简直是太嚣张了，太不把德普贸易放在眼里了，什么人啊这是，不就一个小小的工厂吗，就已经是这样的目中无人，要是给他当了个干部，还不要吃人啊。。。。。。
赵万并没有在意旁人的骚动，接着说：黄总一直仰慕邓先生，
来之前特意让我带话，说邓先生人中豪杰，南天一柱。
本来黄总是想亲自拜访邓先生的，
但是黄总的意思是，目前不是拜访的时候，因为此次谈论的是有关合作的事宜，
出于对邓先生的负责，
所以让我来商谈这次有关的所有事物，
因为天明电器非常重视德普贸易，
黄总也是非常谨慎考虑后才决定下来的，
也许邓先生会觉得奇怪，
正是因为此事重要，黄总才更应该亲自登门求教才对，是吧，
没错，按理说，黄总是该亲自拜会邓先生才显诚意，
但黄总说，邓先生是个了不起的企业家，知道此事的轻重在那，
定然会明白，只有让深入了解彼此公司人的人，来讨论，才是最为合适的，
不会在所谓的面子上，过多计较，
哦对不起，无意冒犯，邓先生，
黄总的意思是他觉得自己，还并未了解邓先生的宏图大业，
所以不一定能做出好决断，不想因此而影响到彼此的利益。
赵某略知一二，所以今天代表天明电器来拜会邓先生，
还请邓先生明察。”
邓家西言：“黄明？天明电器？果然有几分英雄胆识，年少有为。”
听领导这么一说，身边陪同的人也暂是把心安放下来了。
邓家其看着天明电器的资料，对赵万说：我们看过你的简历，
你一直业绩都不怎么好，中途还有段时间放弃了业务工作，原因是什么？”
“害怕，犹豫，恐惧，迷茫，
我从小就是个好学生，父母希望我可以结束他们的贫穷，
家人让我感到很有压力，
毕业后，在社会上，我又看到人们为了利益，在不断的相互竞争，
任何东西都在竞争，如果自己稍停歇喘口气，那么对方就会把自己踩到在脚下。
社会就会无情的抛弃你，
我的压力与对未来的恐惧一直在增长，
在大帝贸易中，我们天明电器失误，被人骗了十万货物，赔偿了二十万违约款，
社会上的各种无所不其极，
这些不择手段的感觉，把我的恐惧逼到了极点，
我很害怕我做的每一件事，害怕它们都因我而出错，
我就常去庙里求神拜佛，还买了很多神符，佛珠，回来，
祈祷神灵的厚爱，不，不对，确切的说，是乞求神灵。
乞求自己能够可以多一些好运，乞求厄运不要降临在自己身上，
大帝贸易的交易是因我而起，后来交易失败了，天明电器几度到达倒闭的边缘，
这让我的内心更加失去自我，这种失败的感觉一直让我难以入睡，
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我的信念，我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我被心理压力给击溃了，就放弃了业务的工作，
这几个月来，每天我都在反思自己的一切，想从中，找到不安的根源，
但不管我怎么样反思，我都很难寻找到内心不安的根源在哪里，更不说要去战胜它了，
而就在这几个月里，天明电器虽然挫折不断，但大家却没有因此丧气，灰心，
反而士气大振，冲劲十足，每个人都信心满满，大家心里都有了信念，这种信念，甚至比平时的更加强烈，更加坚定，
那时候开始，我才明白，是黄总给大家带来的希望，
我一辈子都无法像黄总那样，
即使在非常困难的时候，也可以鼓舞众人，带给大家希望与光明。
但是，看着黄总那坚实可靠的背影，
我终于寻找到了面对挫折，面对失败的勇气，
是他，正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传递给了我勇气、信念，和梦想。
今天，
我没有祈求神灵给我这份订单，这份合约，
只是感激神灵给了我这样的人生，给我心志的磨练，
今天我带着勇气，和真诚，来拜会邓先生，
如果我们这次合作被拒绝，我也不会后悔，
我这一生，仍会去争取做一些有价值的事，
去坚持自己的梦想，去为之努力。”
众人听得入神，
邓家西翻动着天明电器的资料，言：“你这样率直的行为，对我们公司可不利啊，
我们是商人，更需要富有外交言辞，你太坦诚了，很容易让公司陷入被动，我们暂时，不会考虑天明电器。”
说着，邓家西把资料，亲手推回去给赵万，
忽然邓先生又开口，说：“但是，如果你能保证，你能够控制你这种坦诚的态度。”
德普贸易的领导们，相互看了一眼，邓家西接着说：那样我们可以考虑用你们。”
赵万言：“经历了惨痛的教训与内心的煎熬，浪费了那多的时间，才让我真正懂得，要真善对待人生，
好不容易获得了这种态度，我不会改变的，邓先生，
黄总经常教导我们，我们虽然是商人，但要时刻谨记，对人要真诚相待，
我想，我们天明电器的信念，也是不会改变的，邓先生，
你们保留这份订单，而我们天明电器，
而我们，保留这份态度，
恩对不起，无意冒犯，邓先生。”
赵万整理好资料，起身轻鞠躬，以示尊敬，然后转身走向了办公室的大门。
“等等。”邓家西坐在大椅子上，忽然叫住赵万，
赵万回过头，满怀疑问的看着邓先生。
邓先生言：我做了二十七年的生意，面对过无数商人，
为了得到订单，每个人都变成了应声虫，
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孩子。”
赵万不理解邓先生的意思，问道：邓先生，这是。。。？
邓家西笑着说：让我们来谈下事宜的细节好吗？
邓家西看着赵万，欣慰的笑了，在座的人也都欣慰的微笑了。
赵万激动得不知如何为好，瞬间眼睛泛出了泪水，
双手捂住嘴巴，尽量克制自己不要哭出声音，
可眼睛还是红了，眼角的泪水不禁流了出来，
赵万擦去眼泪，激动地说：谢谢你，先生。。。谢谢，谢谢，谢谢。
赵万激动得满脸泪水。
邓家西不停地点头微笑，对这一幕感到满意，非常满意。
邓先生心思：黄明？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临危不乱，管理有方，还有这么好的职工，有种想马上见见这人的冲动。
1983年，冬至，这一天，是个重要的日子。
第十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