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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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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血自踏出客栈门眉头就一直皱着,甚至有过转身回客栈的念头。

    大清晨的街市最为热闹,除去本就驻店的买卖行当,还有些摊贩,买卖蔬菜瓜果,柴米油盐,膳食早点等。叫卖声更是不绝于耳,闹得凌血脑袋直嗡嗡响。

    “这位公子,看你面色不佳,应堂发黑,似有血光之灾呀。我这张大仙不才,只需一点银两便可替你消灾,如何?”凌血正走着,就冲来一人,举着一番写着张大仙的旗子,拦住了他的去路,还喋喋不休的说着些他不可耐烦的话。心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不想起了争执,就直接绕过了那个神神叨叨的人。

    “公子,公子,你别走呀,我说...你命中无子...你听着没??你会遭受常人所不能承受之痛...诶,公子..公子别走呀..你别不信呀...”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散在别的声音中,凌血略微松开眉头又皱在一起...

    “买菜咯,新鲜的蔬菜,这位大娘,买些啥?笋怎么样...”

    “现磨豆腐,嫩的豆腐哟,便宜卖咯便宜卖咯...”

    “这位公子要什么?包子是吗?菜包还是肉包呀...”

    “这位姐姐,买花么?新鲜的花..”

    “...”凌血拿手揉了揉太阳穴,他快要到极限了。声音杂乱不说,人群还拥挤。他倒是要听听轩辕阎究竟有何事需要在这大清早叫他去。凌血不清楚的是,辰时是早市最为热闹的时刻,而卯时应当还算清净...

    轩辕阎莫名的背上了一个黑锅而浑然不知,还在院子里听着小曲儿呢。

    凌血费了不少劲儿才到雅苑,站在雅苑大门,还愣了一下,就这样看着还真不知道这雅苑背后就是青楼...

    “凌公子么?何公子早已恭候大驾,这边请。”凌血闻言回神,一个听差毕恭毕敬的站在门口,询问道。凌血略一点头,便跟着听差入了雅苑。

    这里的格局倒是跟俗苑全然不同,清新淡雅了许多,带着些许书卷气息。估计多是文人雅客来这儿品茶,久而久之便形成了这种不成文的规定。

    跟着听差进了大门,穿过一个空庭,绕过两个偏厅,再拐过一个空庭,走向了一条回廊,回廊侧面是一个偌大的园子。园子中央是一个大气澎湃的空亭,轩辕阎就坐在其中一个华贵的檀木椅上。

    凌血走进亭子,也不等轩辕阎打招呼,径直坐在另一张檀木椅上。

    轩辕阎自听着听差的脚步声便知晓凌血要到了,端着茶的手不觉一紧,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凌血。虽然凌血并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知道..而且还全程亵渎了。就要见着本尊了,他还没想好要怎么才能维持冷静...

    “何事?”凌血坐定,语气算不得好。他自觉这已经算是压住了些许烦躁,毕竟闹市并非因轩辕阎才成为闹市...

    可是,这语气听在轩辕阎耳朵里,能造成的波动可不是一星半点。俗话说,做了亏心事的人总会下意识的将当事人所有的不正当反应归结于他对当事人所做的亏心事造成的。轩辕阎此刻就是这般念想,他察觉到凌血似乎比往常更冷了些,便觉得这跟自己昨夜做的羞事有关...

    “没,就想带你听听揭阳的小曲儿,品品雅苑的茶。”轩辕阎忙喝了一口茶,以此掩盖住他心底的那一点不自在。

    “...”凌血转而看向桌上的茶壶和茶杯,还有那一系列摊开的干茶叶。顺便瞥了一眼不远处站着的...男子?或是女子?凌血满是疑惑的转头,无声的询问着...

    “这是茶馆请来镇场的优伶,是个名角儿,外人称其为玫泠子。”轩辕阎逐渐放松了些,他对这个名角儿的印象很深,初见之时,他的反应与凌血无二。

    风花雪月之所,总有些为讨生活身不由己之人。有人身姿柔美,乐于在俗苑那般风月场所卖身;自当也有人才华横溢,或唱或舞皆可,喜于在雅苑这般清净风雅之地卖艺。

    玫泠子在茶园吟唱诗词,不仅看客满座,甚至不乏有满脑子滢秽的人想以钱财利益诱其卖身,但传言这些人都再没踏入过玫泠子所在的任何茶馆。

    轩辕阎不禁想这个人或许不止是区区伶人,就单凭这临危不惧的气势也不是普通伶人能有的,不过这也正是他欣赏玫泠子的原因,爽快大方,吟唱时宛若女子一般惹人怜爱,谈话时不失风度,不似其他伶人那般,戏里戏外分不清自己的情绪。

    “何公子?这位是?”轩辕阎听着一阵悦耳的声音如此询问,视线随之看去,只见玫泠子向他走来。

    “这是凌血,我的随从。”轩辕阎带着笑意。

    “久仰。”玫泠子微微低头,优雅的伸出手,轻言道:“陈玫。”

    “...”凌血的眼神定在面前这双手上,比例正好,还很修长,白皙柔美,一看就是文人雅士的手,可指腹间却有一层薄茧。视线顺着手往上,停在了玫泠子的脸上。

    陈玫感受着凌血打量的视线,缓缓抬头,对上凌血的眼神,不惊不惧,反而还温润如水的对视,就那样定定的保持着伸手的姿势,丝毫不觉尴尬。

    轩辕阎此刻就像被隔绝了一般,完全没法融入那两人的视线。凌血和陈玫的对视宛如对战似得暗暗较劲。他甚至都觉得快要日落西山的时辰了,才看到凌血抬手轻轻的碰了碰陈玫的手。回过神来竟只过了半首歌的时间。

    两人就跟没发生过任何事一样,一个依旧笑意盈盈,一个仍然冰冷如霜。

    轩辕阎不禁挑挑眉,这气氛可真诡异。想罢便对着一旁的听差说道:“去给玫公子准备好座椅。”

    “遵命,公子,小的告退。”听差微一欠身,便退身而回了。

    “凌公子,适才是我冒犯了,吟歌一曲,望你不要介怀才好。”陈玫收回手,俯首以致歉意,随即走到亭外,差人送来一台筝,手指尖轻轻的触碰了筝弦,俯身似在倾听弦的音色。来回拨弄了几根弦,一阵婉转尖细的余音从指间传来,随即陈玫看着凌血,眼里是深不见底的黑色瞳孔,似乎他眼里只有凌血一人。猛然一顿,陈玫拨弦的力度增加了不少,传来的音色也多了大气磅礴之势。

    陈玫朱唇微启,吟唱道:“冬日萧条,霜雪曳摇,君言折尽寒梅,博红颜一笑,终不知此一支红梅,只为君开。前世数不尽的擦肩而过,换得今生一次回眸。可曾侯君千万世,不敌红颜一声吟。只道生死有命,爱恨由君。谁问忘却红尘再世为人,天下苍生何处寻?我道红梅树荫下,佳人侯君归。与君相逢时,冬梅尽开繁。怎奈散尽一世修行,却为男儿身。君起欲折寒梅枝,我劝勿伤一心人。命数将断何需折,望君惜梅若红颜。君言梅乃死物,怎知痛意为何,无须好生相待!薄语锐如刀刃,早已千疮百孔。笑问何以梅花尽在冬日开?何以身为男子不娶妻?何以伴君数年无怨言?因我侯君千载,只为一次擦肩,却是所托非人。声声鸣如雷,句句泣如雨。情自深处难自抑,千言万语如哽喉。一叶梅花掩入雪,两行清泪未消痕。魂魄散尽时,闻君立誓,红梅树荫下,君侯佳人归。我笑君不知梅妖为人只此一世,君既负我千万世,何苦守其一枝梅。”

    陈玫的声音或低吟或悲戚,诱导着听客步步踏入他用声音营造的氛围,不似吟唱,更像是诉说。

    凌血似乎能真切感受到词曲中那个梅妖所历经的痛彻心扉。身为男子的不甘,苦等千万年,受尽折磨才与所爱之人并肩,最终却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当真是可惜。

    “好一个《梅花尽》。不愧是玫泠子,不辱雅名。”轩辕阎待陈玫吟唱完,好一阵赞赏。但也不为过就是了。他听的戏算不得多,梅花尽是他最为熟知的一首。梅花尽的调子高低起伏过大,低吟时像是耳语,高唱时像是嘶吼,整首曲子皆是去其糟粕后的精良之作,无一可缺,他有听过其他伶人吟唱此曲,都没有陈玫唱的这么契合原作。

    “何公子严重了,自己作的曲,怎可容许半点差错。”陈玫拂了拂筝弦,手背于身后,缓步走近,坐在轩辕阎特意为他准备的藤椅上。

    “没想到玫公子还有如此才华,倒是我多言了。见谅见谅。”轩辕阎闻言惊诧不已,他只是听曲,却极少去追查作曲之人。现下得知梅花尽是陈玫所作,便主观的认为刚才那番吟唱如此怡然自得实属理所应当,就没觉出陈玫的脚步有一丝虚浮。

    “过奖了,只道是情自深处罢了,无关才华。”陈玫儒雅回道,他转头看向凌血,带着让人发毛的宠溺问道:“凌公子以为如何?”

    “...”凌血淡然的看着桌上那一杯茶水,伸手端着茶盏,轻轻抿了一小口,闭着眼仔细回味着茶水在唇齿间逗留的清香,复而又抿了一口。放下茶盏,冷眼一瞥陈玫,薄唇微启道:“口感甚好,茶香极淡,味儿却足够浓郁,好茶。”

    陈玫明显愣了一瞬,随即笑意更深了,看着凌血面前的茶杯,伸手一端,就着凌血适才喝过的位置一口饮尽,放下茶杯淡然回道:“果真是好茶。”说罢还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

    轩辕阎还未来得及反应,心底只道一声“完了”,便想远离战场。

    凌血自陈玫拿过他杯子的时候就在忍,当看到陈玫那极具暗示意味的挑衅时,毫不意外的上钩了,顺手抓起一根茶叶梗就刺向陈玫,眼底仿若结了一层寒霜,冷的让人不消多看。

    陈玫好似早已料到凌血会有此反应,含笑侧身一避,轻巧的躲过了那极具杀伤力的茶梗,轻轻的起身,在凌血下一招出手前轻言道:“凌公子,火气太大可不好,我只是以表青睐而已。”

    轩辕阎一改懒散之态,仔细的在脑海中搜索着这人的来历,刚才那一避,可不像是一个普通的伶人能做到的。

    “何公子,毋需惊慌,我只是一个伶人,于你无害。”陈玫转而走到凌血身旁,俯身在凌血耳侧低语道:“若是有解不开的结,记得来找我,我随时恭候!公子!”

    凌血正准备给这狂妄之人来一刀结实的伤口,就被陈玫一句严肃郑重的“公子”给压了下来。等回身再看,便只留了一抹淡雅的背影,真是不符合他吟唱的梅花尽。

    轩辕阎单手支着下巴看向不远处的筝弦。依陈玫所言,必然已经知道他是王爷,却不挑明,甚至撇清关系告知既非敌亦非友,这可就微妙了。若是让人查,估计是难以探到陈玫的底,可若是不查,又像是鱼刺卡住了喉,不上不下十分难受。

    转而回头看着凌血,想起陈玫在凌血耳边低语的话,若有所思。不仅是那话语间的暧昧,还有凌血的反常,都让他有疑虑。

    他不敢确保凌血是否有在之前认识陈玫,但是就他们初见的情形,凌血显然是对陈玫没什么印象,那陈玫最后说的那句话便有待商榷了。那么熟稔,倒不像是才认识没过一时辰应有的语气。再者凌血竟然一反常态的放任陈玫完好的出了大门,陈玫的挑衅显然比他之前对凌血做的事情更加迅猛和故意,但是凌血仅仅是给了陈玫一根茶梗,而他却得到了一系列数不清的银针甚至还搭上了躯体。

    轩辕阎想到这儿,眼神里不觉露出了些许愤恨。为何差距甚远,他只对凌血做了...呃...似乎,要更严重些...不仅蹭到了凌血的唇,还用凌血泄了一晚上火,虽然凌血本尊并不清楚吧...

    轩辕阎大口灌下一杯茶,以此来掩饰心中那一丝不自在。他适才不小心又想起了一些不该在大早上想起的事,脸上难得出现了不自然的红晕。

    他抬眼望天,暗叹春光大好,艳阳高照....

    一丝薄雨伴着阳光洒落在地面,一丝泥土的清香顺着微风传来。好闻极了,与凌血身上的药香有一丝相似,都极其淡,却又极其缓解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