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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聂开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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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醒,醒醒…”聂开觉得又有人在拍自己的脸。

    “怎么回事,我又睡着了吗?难道之前那些都是梦?”聂开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他快有点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境了。聂开努力地睁开眼睛,一个女孩子正趴在他身边,黑t恤,白大褂……“怎么回事?”聂开觉得这一幕似曾相似的样子。

    “靠,你终于醒了。”宋晓雪愤愤地说,却是一副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怎么回事?”聂开很纳闷,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可是没想到小腿上立刻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他惨叫一声,立刻又倒在了地上。

    “我的脚,我的脚怎么了?”聂开一脸惊恐。

    “别动别动,”宋晓雪立刻跑上来按住他,“你的左腿被那些白色深潜者的珠子打中了,现在珠子还在里面呢。”

    聂开差点又昏过去,他这才感觉到左腿很痛,痛得都有些麻木了,他挣扎着做起来,看到小腿上面果然绑着一圈红色的布料,聂开认出来那是自己的t恤。“为什么会是我?”他用无比凄凉的声音喊道。

    “得了得了,忍着点,珠子一直留在里面肯定会出问题的,我现在要帮你把它取出来。”宋晓雪安慰他说。

    “你说什么?”聂开几乎蹦了起来。

    “我说,我要在你腿上开一刀,把里面的珠子取出来。”宋晓雪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

    “你,你在开玩笑吗?”

    “当然没有,你忘了,我学的是临床医学。”

    “可是我记得你才大二!”

    “我解剖过尸体。”

    ……

    聂开还想说什么,宋晓雪噌地一声拔出了锋利的短刀。

    “等等,等等。你用这把刀砍过那些怪物的,你记得吗?”

    “放心,我是专业的,我会先消毒的。”宋晓雪转向身后,“何倩姐,你有火柴吗?”

    何倩立刻扔了一盒火柴过来,连头也没回。

    “等等,为什么何倩也在这里,不对,我是说其他人呢的?对了,对了,这里是哪里?”聂开有点语无伦次,他飞快地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陌生地方。四周都是光滑的水泥墙壁,顶上是细密的铁丝网,看起来似乎是一口枯井。

    “蓄水池,洋山港毕竟是个海岛,淡水资源很匮乏,所以他们建了蓄水池,用来积蓄雨水。但是最近都没什么雨,所以干了。”宋晓雪解释说。

    “我怎么到这里来的?”

    “爆炸结束后,那些深潜者也杀过来了,混乱中刘天一引爆了催泪弹,当时我和你离的最近,看到你撒腿就跑,就拽着你的衣服跟你一起跑了。”

    “等等,不是你拽着我的手吗?”

    “那是何倩姐。”

    聂开有点惊讶,看了一眼远处的何倩,但是何倩并没有回过头来看他。

    “然后呢?”

    “然后你忽然中弹了,你一个大男人受这么点小伤,居然当场就昏过去了。”宋晓雪有点不高兴的样子,“你算不算男人?”

    “男人也会痛啊!”聂开完全不觉得内疚,“再然后呢?”

    “再然后,我跟何倩姐一起架着你的手,把你扛出来了,可是我们扛着你实在跑不快,正好又发现地上有个坑,就趁那些家伙不注意,躲了进来。嘿,你有完没完?”

    “一定要取吗?”聂开哭丧着脸。

    “一定要!”

    聂开深吸一口气:“好吧!不过,可以轻一点吗?”

    宋晓雪这一次没有回答他,她低下头,小心翼翼地解开了绑在聂开小腿上的布条,那里赫然是一个狰狞的血洞,血洞的周围,已经有白色的肉翻了起来。聂开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开始剧烈地喘息。

    宋晓雪划亮了一根火柴,借着火柴的微光,聂看看到了宋晓雪漂亮的脸上紧蹙的眉头。火焰缓缓拂过锋利的刀刃,然后,火光暗了下去,宋晓雪把剩余的一小截火柴梗扔进黑暗里,又划了一根。重复了3次之后,宋晓雪缓缓地把刀对准聂开小腿上那个狰狞的伤口,聂开的腿忽然就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

    宋晓雪迟疑了一会儿,抬起头看了聂开一眼:“怕吗?”

    “一点点啦。”聂开努力想表现得自然一点,但是话一出口,声音居然有点颤抖。

    宋晓雪静静地看着聂开的眼睛,她忽然转过身来坐在聂开身边。

    “抱着我。”她淡淡地说。

    “什么?”

    “我说,我把自己借你抱一会儿,不过你要是敢咬我,那我就要你好看!”宋晓雪的声音淡淡的,没有一丝波澜。

    聂开愣住了,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宋晓雪说这句话时背对着他,所以他也没看到宋晓雪是用怎样的表情说出这句话的。

    聂开觉得心跳得厉害,他看了看远处的何倩,何倩依旧没有转过头来。聂开又低下头,看到宋晓雪娇小的身躯正随着她的呼吸微微地起伏。小腿上的痛越来越明显,聂开知道宋晓雪的刀子马上就会划在自己的伤口上,聂开于是深吸一口气,紧紧抱住了眼前这个女孩。

    这是聂开懂事以来第一次真正的拥抱,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擅长交流的孩子。事实上,因为太强的自我保护意识,他总是不由自主地将别人挡在千里之外。仿佛在他眼里,每个人都是一只浑身带刺的刺猬,每一次接触都会给双方带来无法想象的伤害。但是这一刻,聂开却忽然对这个一知半解的女孩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信任,以至于他甚至有把自己的一切毫无保留地交给这个女孩的冲动。他想就这样抱着这个女孩,再也不放手。

    很多年以后,聂开还是时常回想起那个拥抱,回味那一刻的温暖。

    聂开惊讶地发现到宋晓雪居然也在抖,他忽然有些感动,“这大概真是她第一次给活人开刀吧,她装出一副身经百战的样子,但是却她可能比自己还要害怕。”

    “你看过《国产007》吗?”宋晓雪忽然幽幽地说。

    “周星驰的吗?没想到你对香港电影的了解还不少。”

    “嗯,因为我哥哥从小就喜欢看香港电影,家里又只有一台电视机,所以基本上那个时期香港所有的经典电影我都看过了。周星驰啊,林正英啊,成龙啊…”宋晓雪忽然注意到自己扯远了,回过头来讪讪地说,“对不起,我说得太入迷了。”

    聂开看着宋晓雪精致的脸蛋,一闪一闪的睫毛,忽然有点陶醉,他轻轻地说:“没事,听你讲讲其他事情,我觉得好多了,我们开始吧。”

    宋晓雪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转过身去。聂开忽然觉得听到了刀子切入肌肉的声音,痛,尽管已经有了准备,但是忽然袭来的疼痛感依旧超出了聂开的预料,仿佛之前沉睡下来的痛觉神经在这一刻全部苏醒了,海量的疼痛信号立刻穿过神经涌入了聂开的大脑。巨大的疼痛聂开甚至想跟宋晓雪说,干脆把这条腿锯了吧,他不要了。

    但是他还是忍住了,他紧紧地抱住宋晓雪,紧一点,再紧一点。宋晓雪觉得几乎不能呼吸了,换了平时,要是聂开敢这么做,宋晓雪的刀大概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了,但是现在,这个平日里近乎骄横的女孩却出奇的乖巧,她甚至连一声也没哼,只是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把伤口附近的肌肉一层层地拨开。

    宋晓雪终于看到晶莹的珠子了,珠子没能嵌入骨头,而是在骨头表面碎成了碎片。看来,这种珠子的硬度并不高,从它的碎片来看,材质倒像是珍珠。宋晓雪努力地凑近伤口,小心翼翼地用刀子把那些碎片一片片地挑出来。每挑一次,她都能感觉到聂开更用力地抱住自己。她微微地回过头,看到聂开的脸离她只有一寸那么远,但是聂开却没有看她。聂开的眼神已经有些涣散了,嘴唇白得可怕。

    “记得我刚刚跟你说的《国产007》吗?”宋晓雪吸了一口气,强打精神,“里面李香琴就是这样帮007取子弹的。”

    “我记得,看片止痛嘛。”聂开断断续续地说。

    “我不是指那个!”宋晓雪有点受不了,这个时候这个家伙居然还能逗自己笑,“你忍一忍,马上就好了。”

    “嗯…”聂开回答,他的声音有点飘忽。

    时间过得很慢,很慢。

    不知过了多久,宋晓雪终于取出了所有的碎片,她立刻取出仅剩的药水帮聂开消毒,然后从自己的白大褂上扯下一块布,帮他包扎伤口,细长的布条在聂开腿上绕了3圈,然后轻轻地打了一个结。

    “好了,好了!”宋晓雪激动地喊,双手居然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没有人回答她,聂开已经昏过去了。宋晓雪回过头看着聂开惨白的脸,久久不语,最后她微微用力,挣脱聂开的手臂,然后把他轻轻放倒在地上。

    宋晓雪终于长呼了一口气,她站了起来,走向远处的何倩。何倩一直都在这,但是整个过程一句话也没说过。

    “你喜欢他吗?”何倩忽然说,还是没有转过头来。

    宋晓雪愣了一下,“哪有,我只是不想看着他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