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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才子讲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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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这个开场白接下去就容易多了,陆羽说话结巴,那是对陌生人,现在与李卉芷已经不是陌生人了,而且李卉芷的马屁拍得又极殷勤,隐隐已可以一起谈未来谈理想的地步。陆羽就说话明显就顺畅多了。

    李卉芷终于扯上正题:“陆公,你那篇《茶经》写完了没有?我十分仰慕,可不可以送一本给我?”

    陆羽愕然:“么事《茶经》?”

    呃……糟了,难道年代有误,陆羽还没有开始写那本旷古学说《茶经》?尴尬了……

    “……就是,不知道陆公有没有开始想写一本书,然后把你这么多年的心得,与研究所得,都写进去,整理成一套完整的书,那样后人也可以好好领悟你的精神,以及你对茶的感悟。”还有写书也可以卖钱啊,茶圣!最后这句李卉芷不敢说出来,因为人家可是早就说过,不羡金不羡玉的,不能哪壶不开偏提哪壶。

    “你……这个……想法蛮好咧,我……我写过……一些……随笔小记,就是……就是冒有想到,把它们……编一个集……,你想法真的蛮好!”陆羽想了想,竟十分赞同李卉芷的建议,他还认为《茶经》这个名字非常不错。

    《诗经》《茶经》,放在一起显得好高大上似的。

    李卉芷觉得自己有些方了。

    这边正谈得入巷,斗诗的人忽然一齐发出了一声喝彩声。场面似乎沸腾了。

    李卉芷这才想起,自己是身在诗会的。她朝热闹的那边望去,原来是皇甫冉与另一位姓刘的才子斗出了一首令人叫绝的诗,令在场所有人为之震惊。

    李卉芷当然是不认识皇甫冉的,她不过是听人家议论时才得知而已。

    所谓斗诗,李卉芷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是两个人较量,针对一个题目,一人写一句,在一定时间内,如果接不下去的,就得认输。当然要求对仗工整韵律相当这些就不用说了,进得了这个青园的,都非泛泛之辈,规矩无需多讲。

    而壁上贴的那张纸上,赫然写着一篇七句的诗,也就是说,他们拳来剑往,已斗了七个回合,而这其中经历了多少惊心动魄震憾人心的场面,李卉芷这个观光客已经遗憾地错过了。

    鹫岭郁岧峣,龙宫锁寂寥。

    楼观沧海日,门对浙江潮。

    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

    扪萝登塔远,刳木取泉遥。

    霜薄花更发,冰轻叶未凋。

    夙龄尚遐异,搜对涤烦嚣。

    待入天台路,看余度石桥。

    高手过招,只一动手就知胜负。场上现在有七句,可见胜负已定,所以才引起了人们的高呼。

    高手过招,看客也需要是高手,这才能领略期间的妙处。比如一个对五音完全不通的人,天籁的琴音和天上的打雷,在他耳里其实是没什么分别的。对牛弹琴是得不到喝彩的。

    而现场观众明显都是高手,这字里行间妙在何处,都各有各的品法,所以,现场评价纷纷,各种赞的都有。

    旁边一位看得过瘾的人士还意犹未尽地从旁边讲解:“皇甫冉和那位刘公子均去游过西湖,但距离现在都至少已经过去了小半年,想不到他们还能回忆起当时的情形,斗出这样别开生面的一首深秋中的《灵隐寺》。此诗该当成为千古名篇,而今天的斗诗,也值得万古称颂了。”

    旁边的人纷纷点头以示同意。

    虽然皇甫冉胜出,但那位刘公子人们也绝不敢将他小瞧了。像这种众目睽睽之下敢于提出斗诗的,绝非普通人可以自比。人人都有自知之明。

    连李卉芷这种不擅长古文的人,在这种场合之下,也跟着一阵激动呐喊。这就像是在看球赛,女性观众在电视面前看通常看不起劲来,但是你让她到了现场,喊得最高声的肯定是她!虽然她可能直到看完也看不出到底哪边赢了,或者谁又为什么犯规了。

    讲解的那个人看着对自己附和的人还挺多的,认为必定自己讲得很不错,于是他大受鼓舞,又顺便开始讲起了以前听过的一段佳话。

    他说据扯在玄宗开元年间,王昌龄、高适、王之涣这三位有一天相遇了,当时他们都很落魄。

    那天,天下着小雪。三位便商量着,一起喝点小酒怎么样?

    于是一致同意,他们便进了一间酒楼。

    刚坐下不久忽有梨园中十几位歌妓,在伶官带领下,登楼会客。于是,三位诗人为避喧闹进了里间。不多久,又进来四位妙龄女郎,皆是当时京都著名的歌妓。

    反正坐着也是无聊,又没有钱请歌妓过来打发时光,于是,王昌龄对高适和王之涣提议:“我们三人都以诗知名,每每分不出高下。现在我们在此偷听诸歌妓歌唱,谁的诗入乐被歌最多,谁就为优。”

    三人都说好。

    不一会,一位歌妓唱到:“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这是王昌龄的《芙蓉楼送辛渐》。于是,王昌龄用手在壁上画一画,说到:“这是我的一首绝句”!

    不一会,有一位歌妓唱到:“开箧泪沾臆,见君前日书。夜台何寂寞,犹是子云居。”这是高适诗的《哭单父梁九少府》。于是,高适也用手在壁上一画,说道:“这是我的一首绝句”!

    第三位唱的是“奉帚平明金殿开,强将团扇半徘徊。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带昭阳日影来”,这是王昌龄的《长信秋词》。于是,王昌龄又得意地在壁上再一画:“又是一首乐府”。

    但是,始终没有歌妓唱王之涣作的诗歌。但王之涣并不着急,慢悠悠地对高适、王昌龄说:“这些唱你们诗作的皆是些潦倒乐官,只会唱一些‘下里巴人’之词耳。我的诗是‘阳春白雪’之曲,俗物敢近哉?”然后指着其中一位身穿紫衣、长得最漂亮脱俗的歌妓说:“待此子所唱,如非我诗,吾即终身不敢与诸子争衡矣。如果是吾诗,子等当须列拜床下,奉吾为师。”

    三人大笑,在里间等候着俟之。等到这位歌妓歌唱时,开口便是“黄河远上白云间……。”王之涣便笑着对王昌龄等二位说:“乡巴佬们,我没有说错吧”!于是皆大笑。

    原来这正是他的那首著名的《凉州词》: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他的故事一讲完,听的人不由得都笑了。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有其事,但是这个讲故事的人倒真是一把好手,他每讲到一个人,必模拟一下他说话的神态,时而得意,时而微笑,时而谦谨,时而鄙夷,就如同现代的脱口秀一般的精彩,众人听了哪能不笑?

    这对于众才子们是一段佳话,但对于李卉芷来说,却仿佛一场神话,那些仿佛神话一般的人物,此刻在这些人嘴里如同常人一般的随口谈笑间说出来,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好像脚底踩着云层一样,太轻飘,太不真实。

    这边故事一说完,那边又有喝彩声,李卉芷看去,原来是遛狗的那个妇女画了一幅《江南春光图》。她的用色十分细腻,眼光也十分独到,甚至加入了一些平时意想不到的东西在里面,于是画面显得十分新颖生趣,于是她也获得了众人的赞叹。

    李卉芷有点小小的遗憾,要是自己哪怕有一点点艺术细胞,在这样的场合里必然会获益良多。就好像一个人到了一间世上最好的图书馆,里面应有尽有,但是偏偏这个人是个文盲,所以一点获益都不会有一样,这真是件很遗憾的事情。

    李卉芷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那张脸朝自己走了过来。

    那张脸曾经问过自己:“不知你擅长于什么方面的才华?”于是自己答道:“花痴算不算?”

    李卉芷很想躲开,但那张脸已经来到了面前。

    “这位花痴小姐,不知道咱们大家有没有幸,能观赏到你的大作呢?”她十分真(挑)诚(衅)地问道。

    观你**,李卉芷十分想骂出来。干嘛老盯着自己?我只是个观光客!要赏花你就赏嘛,这里这么多帅哥,你尽管看好了!不用客气。

    然并……

    这边听完故事的人刚好没什么事情做,顺便也将脸扭了过来。

    场面一安静,就更安静了,连远处本来正聊着什么的,听到这边静下来了,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便都停了下来,一齐把脸扭向了这边。

    于是,整个大厅都安静了。所有人都看向了这边。

    李卉芷一脸惊惶,怎么会这样?自己怎么莫名其妙就成了焦点?你们不是斗诗斗得好好的吗?都忙自己的去吧!不用管我了。

    柳念青这才想到,整整一场诗会进行到一大半,竟然没有见到李卉芷表现过,她很内疚,自责自己必然是怠慢了。今天宾客异常多,而李卉芷又是新人,谁都不认识,难免会有些放不开。自己确实应该多照顾一点的。

    于是她走了过来,拉着李卉芷的手,诚恳的说道:“李姐姐,今天小妹真是怠慢了,也不知道姐姐喜欢不喜欢这里?”

    好精巧的妹子!但是,你不要管我喜欢不喜欢好不好,你去忙你的吧,你让这些人赶紧忙起来吧,不要管我了!

    这些话在一众才子面前怎么说得出口?虽然自己一个人也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