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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作者:青云待雨时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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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佑的声音低沉,可语气像是积极可能地放的温柔,就像是唯恐惊倒楚绎似的。

    楚绎缓缓转过头,四目相对,秦佑望向他的目光那样深邃,眼神里交杂了太多的情绪,担忧,心疼,或者还有什么,只是,丝毫不见愤怒和责怪。

    恍惚间,楚绎突然不确认他到底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开口时,声线微微颤动着,“秦叔……对不起……”

    几乎用了所有的力气,目光僵硬地向地上七零八碎的瓷片游移过去,“打碎了……”

    他神色中的惶恐和小心秦佑一分不差地看近眼里。

    秦佑深深叹了口气,动了下身子,用半蹲的姿势,一手搀到楚绎胳膊下面,一手穿进他的膝弯,猛地使力把楚绎整个人抱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楚绎混沌惊愕中只能本能地圈住秦佑的脖子,很快,身后下落陷入一片柔软中,秦佑把他稳稳放在床上。

    而后,秦佑拉下他的手,抻开他的手掌,垂眼看下去时,微拧的眉皱得更紧,“你弄伤自己了。”

    楚绎张开嘴,发不出一个音节,等他回过神,秦佑已经不知道从哪拿来一个医药箱,利落地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棕色的药瓶,拎开瓶盖,抽出棉签蘸了药水,很轻地涂在他手指的指腹上。

    只是一个很小的伤口,也不是太深,楚绎甚至都没空感觉都疼。

    可是,秦佑给他把手指包起来的时候,动作轻得小心翼翼,蹙眉凝眸,神色郑重得半点差错也容不得似的,这一刻,楚绎似乎连心脏都战栗起来。

    他突然想问秦佑,是不是他所有的有心之错和无心之过,无论任何事,最后到秦佑面前,都只会换来原谅、纵容甚至心疼。

    楚绎躺着没动,他似乎也没有了动弹的力气,只是眼光一刻不离地痴痴锁住坐在床边的男人。

    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他根本控制不住,正如,面前这个强悍到骨子里的男人对他温柔刻骨的呵护,他完全招架不住。

    还谈什么理智,他的理智早就不存在了,在秦佑面前,他所有过去遇见的人都是错误,以后可能遇到的所有人都是将就。

    这分明是一次从开始就几乎无望的动心,可是顺理成章、理所当然,他连挣脱的可能都没有。

    见他本来已经止住的眼泪再次落了下来,秦佑放下他的手,一手撑着床褥,另一只手有些慌乱抚上他的脸颊,“楚绎?”

    楚绎想应他一声,可是,嘴张开,将要出口的话都封在嗓子眼里。

    秦佑神色更加焦急了,手掌贴在他脸颊,手指拭在他鬓边,一双幽深的黑眸焦灼地望向他,急忙安慰,“东西坏了就坏了,没有人能怪你,你也不要自责,好吗?”

    楚绎伸手握住秦佑的手,死死不放,泪水没停。

    他不知道,有多少人像他一样,清醒地明白自己对一个人,从今以后,经年累月只能矢志不渝,竟然从一滴眼泪落在下开始。

    他爱上秦佑,哪里是一次动心。

    分明,是一场宿命。

    楚绎眼角的泪水似乎源源不绝,没有哭声,只是默然泪下,那样悲怆,那样绝望。

    秦佑突然感觉到,那似乎是某种连他也难以承受的沉重。

    几乎不受控制的,他俯身抱住了楚绎,收紧的胳膊近乎把他的骨头都勒进自己的身体里。

    “楚绎……“秦佑心疼地低叹一声。

    两个人离的那样近,他唇间甚至能感受到楚绎鬓边的泪水温热味咸。

    这天的寿宴,秦佑终究是主人,因此在卧室里没待多久就被助理敲门叫他下去了。

    楚绎再下楼时已经神色如常,除了眼角还有些像是哭后又像是酒意未散的微红,之前在楼上好似伤心欲绝的那副样半点也不见。

    秦佑眼光越过人群朝他看了半晌,一个小时前,楚绎哭得停不下来的情形,现在看来就像是他的错觉。

    晚宴之后,一部分客人告别回城,剩下还有些从老家来的人没走,秦佑还得留下来再招呼一天。

    楚绎离开的时候,秦佑一直把他送到车边上,楚绎将要上车前,在秦佑身前停下了。

    两个人面对着面,楚绎目光有些局促地看向秦佑,说:“秦叔,我爸有个老朋友是做古玩修复的,刚才我打电话问他,那盘子能修好的可能性很大,改天,我带你去看看,好吗?”

    秦佑很淡地笑下,“不急。”他倒是知道能修,留下裂痕却是难免,不过就这样吧,也犯不着说出来让楚绎难受。

    楚绎点点头,漆黑的瞳仁眼光闪烁几下,望向旁边。

    但又很快回到秦佑身上,笑了声,“那东西太珍贵了,我下午也是吓坏了。”

    秦佑目光灼灼对视回去,“你怕什么?怕我?”

    楚绎听着神色一滞。

    秦佑冷峻的面容一丝笑意也没有,但语气却有些戏谑,“以后再犯事,就像今天这样直接一顿哭,哭得我舍不得打你屁股就对了,嗯?”

    这句话可不全是玩笑,秦佑今天下午得到的人生感悟全在里头。

    但他现在说出来,就是打趣楚绎下午那通肝肠寸断了,本来以楚绎跳脱的个性,秦佑以为他怎么都要想法子回呛一句。

    可是,楚绎只是用那双清透的、泛着水光的眼睛,凝视他片刻。

    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神色慢慢晦涩后又扯出一个笑,“那我先回去了。”

    秦佑只能嗯了声,“你自己别开车。”说完侧过头给跟在身后的男人一个眼色。

    男人立刻上前,从楚绎手上接过车钥匙。

    一直到车尾缓缓消失在暮色中,秦佑才转身离开。

    一天后,秦佑清早回来的时候,楚绎起床不久正坐在楼下吃早餐。

    秦佑手上拎着几个大大的纸袋,其中几个放到楚绎旁边的椅子上,“吃完饭去换上,待会带你出去转转。”

    楚绎立刻放下筷子低头扯开袋口一看,两个纸袋,一个里边装着靴子,一个里边装着裤子,伸手一摸质料还挺厚。

    像是马靴和马裤?

    楚绎吃完饭回房换上才明白秦佑这是要带他去骑马,两个头盔就放在秦佑的车里,问了下,才知道赵臻在郊外有个私人马场,今天,就是他邀秦佑和自己过去。

    楚绎没再多说什么,能和秦佑在一起的每一分钟他都很珍惜。

    车往北开了一个小时才出市区,再向外走,没上高速,而是沿着国道一直驶向青山绿野间。

    他们到的时候,赵臻还没来。

    但马场的教练见是秦佑就带着他们先往马房去了。

    他们进的这间马房不大,白漆木栅搭建,构造精致,从外边看不像马舍。

    一直把他们带到马厩前,楚绎才看到格栏里头是一匹栗色的,像是阿拉伯马?

    是什么品种他无法确认,但强健的曲颈,整齐油亮的皮毛,这匹马看起来十分精神。

    驯马师见他们过来,打开栅栏,把马牵出来,伸手抚摸着鬃毛,对秦佑说:“它性格很温顺,而且现在已经适应这里了。”

    秦佑转头看向楚绎,“去打个招呼。”

    楚绎愣了愣,从容而缓慢地走过去,抬起手手轻落在马的肩颈,而后另一只手缓慢地探到马鼻子底下。

    见马儿的耳朵闲适地转动着,眼神看起来安详惬意,转头把声音放得低柔,问驯马师,“它叫什么名字?”

    驯马师笑笑没回答,反而是秦佑说:“名字得你自己想。”

    楚绎当即明白这是秦佑送给他的礼物,马还是专门从国外购进的,秦佑没告诉他价值几何,但看着驯马师小心翼翼的模样和教练倾羡的眼神,他知道这匹马一定价值不菲。

    楚绎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这个礼物太贵重,他跟人打交道一向有来有回,他收下什么,一定要确认有礼尚往来的能力。

    而且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心安理得地享受秦佑的温柔善意到底对不对,他甚至觉得自己很贪心。

    秦佑对他好,他就想要更多一些,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想成为秦佑的什么人,完全不满足于眼下这种像是若有若无的暧昧。

    所以跟秦佑两人骑马跑了一圈,大汗淋漓地在草地上休憩的时候,他笑着说:“秦叔,这马太名贵,我学骑马完全是为了上戏,也不好这个,这匹马摊我这,太暴殄天物了。”

    言外之意,你还是留着自用?

    秦佑望向远方辽阔的草场,神色一丝变化都没有。

    “就是给你拍戏用的,年前那谁不就是拍戏时候,马没选对,把人给摔伤了。”

    楚绎顿时瞪大的眼睛,不是,这是小学生买文具吗?按喜好自备,而后要用的时候自己带上?

    这文具是不是太奢侈了点。

    不过,也没容他再针对这个问题细谈,赵臻电话来了,说是人在会所,这会儿已经是饭点了,让他们过去一块儿吃饭下午再出来。

    楚绎跟着秦佑一起去了,没想到,在场的不止是赵臻自己,还有赵离夏。

    自寿宴之后,楚绎跟赵离夏没联系过,不过,这天赵离夏见他,没再像那天事发之后那样别扭,而是像往常一样笑嘻嘻的,一手揽上他的肩,“我还没见过你骑马的英姿,待会儿咱俩一块儿去跑两圈?”

    楚绎扬一下嘴角,“跑不过我,你别哭。”

    几天前的龃龉一笑而过,立刻就相谈甚欢了。

    午饭吃完,本来秦佑打算跟楚绎一块儿出去,但是,赵臻拉住了他,“让他们两个小的去玩吧,我有事跟你谈。”

    说着,向秦佑暧昧地使了个眼色。

    秦佑一时没明白什么意思,但终归还是留下来了。

    两个人站在会所二楼房间的窗前,从大片的落地窗往外望去,赵离夏跟楚绎,两个高大的青年一并往外走,一路有说有笑。

    赵臻看了一会儿,转头对秦佑说:“我以前还以为你跟楚绎有点事,那天看见你请他去老爷子的寿宴才明白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

    秦佑的目光沉沉落在他身上,“你想说什么?”

    赵臻却没直接回答,笑了声,“都这么多年朋友了,我还不知道你?你挺看重楚绎这孩子,绝不会有玩他的心思,要是认真,你要是真对一个男的认真,这么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你怎么会轻易摊到人前呢?按你的脾气,至少要往后筹谋打算几百步再带他回去见老爷子。”

    秦佑没说话,只是深邃的黑眸中有一瞬的迷茫。

    赵臻又说:“我知道,你就是把楚绎当成弟弟或者小辈,既然这样,今儿这事还真得在你这过一道了。”

    秦佑突然有些不耐:“有话直说。”

    赵臻认真看着秦佑:“离夏也是你看着长大的,坦白说,当初家里知道他喜欢男人,也很是闹了一阵,可这些年家里老的也都想通了。男的就男的吧,让他找个靠谱的人好好过日子,总好过看着他一年到头胡天胡地地玩儿。”

    秦佑目光瞬时阴沉得可怕,“你们看上了楚绎?”

    赵臻心里头打了个哆嗦,但还是硬着头皮回答:“不是我们要包办,是离夏他自己心里头本来就对楚绎,有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