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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零章 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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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雨从树下站起身来,望了眼滔滔而前的青溪河,转身缓缓朝城内行去,脚步显得沉重不堪,全无平日轻盈。

    他从不知情为何物,只知道每回想到那个脸色微黄,却长着一对明亮双眼的女子时,坚硬如冻石般的心就会变得柔软。

    直至那次徘徊在生死之间的时候,思绪极度浑乱,满脑子里却都是她的样子……,她小心翼翼地跟自己说话,带着戒备又好奇的眼神偷偷打量自己……

    可后来她变了,每回见到自己都冷冰冰地板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他甚是苦恼,不知该怎么做。

    他懂的事情很多,能听到常人听不见的声音,能轻易捕到林间最狡猾凶残的猎物,也能轻描淡写地取走一个人的性命……

    可对于怎样获得一个女子的欢心,他就不懂了。

    他努力回想王爷是怎样讨王妃欢心的,蓦然有些顿悟。王爷为了王妃,可以十日内往返建邺与张掖,目不交睫,马不停蹄。还有在西域和梁州的诸多布置,都是为了替王妃查清夜康之事。

    而这些,王爷似乎并没有都告诉王妃。

    只要心甘情愿为她做任何事,哪怕她一时不知,最终也会懂你的心意!

    听雨的心豁然开朗,唇边不太自然地费力扯出一个笑容。虽然还不太习惯笑,但他觉得这样很好,至少看起来让人觉得亲切些,像茗心那小子不就常常满脸带笑嘛。

    那声几不可闻的哨音传入耳中时,听雨的耳朵奇异地跳动了一下,紧接着是心头如被雷击一般地狂跳。

    他的耳朵天生异于常人,是季舒玄在他幼时发现的,因此特制了一种玉哨,吹响时,常人即使就在边上也听不见一丝声响,但在他的耳中便如清鸣厉啸一般清晰可闻。

    若是在人多或屋宇密集的城内,这声音难免会受到些干扰,需离得近些才能听得分明,但在空旷无人之处,即使两三里外亦可听清。

    “她出事了!”

    听雨身子剧震,声音不是从城内传过来的,他骤然回头,望向远处的钟山,身形已如一支箭般****而出,脚下却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栽倒。

    他惊诧地抬起自己的双手,那对无论何时都稳定坚毅的手,此时正在微微颤栗。

    他猛然用力咬住自己的舌尖,口中瞬间弥漫浓重的血腥气,借着这一疼带来的清明,提气向前冲去,两三丈的青溪河水在他脚下一闪而过,人已窜了过去,晃眼间,消失在河对岸的密林之中。

    “别让她死了……”窜下车的三人中,其中一个长着一张白净脸盘,一双眼睛显得精光四射,正是之前语声嘶哑尖利之人,他一眼瞧见巧薇手中如针般的利刃,就要抬起伸向颈间,急叫出声的同时,人已飞纵上前,一脚踢在巧薇持刃的手上。

    掌刃“叮”的一声跌落,撞击在石头上发出脆响,其上森寒光芒仍闪动不己,却是再也不能完成主人赴死的心愿。

    巧薇心下绝望已极,已经没有一点办法了,玉哨仍含在口中,她舌尖抵住哨口兀自吹动,仍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被人提在手中扔回车上时,她整个人如一口破皮囊一般,空洞地发出一声闷响,如今就算手未被捆着,也是不能动一动了,她觉得浑身像被火烤着一般,火辣辣地生疼。

    这回马车的速度比之前更快了几分,赶车的老青一手扬鞭,对着车内喊道:“上头说过,这小丫头周围怕是还有人跟着保护,只有尽快到了别院才算万无一失。你们两个没用的东西,连个人都看不住,还嫌我……”

    他的话嘎然而止,随即马车斜刺里朝路边直直撞去,驾车的两匹河套马被缰绳带得窜进树林,一左一右从一棵大树旁奔过,车厢便直直撞在树上。

    车子差点被撞散了架,里面的两人却也是经验老道的,意外忽起已知不妙,白脸那人一把抓起地上的巧薇挡在身前,待车停住,挪动身子谨慎地下了车。

    车外空无一人,只有两匹马奋力嘶鸣,车前的老青胸口被血浸染了一大片,早已毙命。

    一声极轻的机括弹起的声音传来,白脸汉子眼中一缩,回过头时,跟在他身后下来的那人颈间已中了一箭。

    白脸汉子速度奇快,背抵在树上,将巧薇的身子严严实实地挡在了身前,手中已多了把匕首,横在巧薇颈上,大叫道:“你再动一下,我就一刀宰了她。”

    他头来回转着四处打量,脸上满是惊惧,身子拼命往下缩,奈何巧薇身量矮小,哪里能挡得他周全。

    林间传来“喳喳”的脚步踏在落叶上的声响,听雨脸色苍白,一手握弩走了出来。

    巧薇一眼瞧见他,眼泪顿时流了下来。

    原来他听见了。

    “放了她,我让你走。”听雨声音冰冷,尾音却带上了微不可查的颤抖,说着话,将手中的弩远远抛开,扬起的手中闪过极小的一点寒芒,正是他惯用的铁蒺藜。

    若照往常,他是极有自信能在刀划开巧薇脖子之际,将蒺藜钉上那人的头颅的,可此时他犹豫了。

    眼前的巧薇满脸是血,眼睛睁得大大的,直直望着自己。那双眼里,有惊惧、惶乱,还有极大的喜悦。

    白脸汉子见他丢了弩,心中大喜,拖着巧薇挪到马边,一把将她推开,手中匕首挥动砍断带车的缰绳,翻身上马奔逃。

    听雨手中的蒺藜没有射出,在巧薇倒地的一瞬,他想也不想,冲上前去一把将她抱住,没有抬头向逃了的人看上一眼,心里已经害怕到了极点。

    怕,从未这么怕过。

    在过去的那么多年里,他从未觉得过害怕,常年隐于暗处,不苛言笑的他根本不知恐惧为何物,一颗心如寒冰中的铁石,坚硬,冰冷,毫无知觉。

    在循声奔来的路上,和刚才那人将闪着寒芒的匕首横在她颈间的时候,他觉得害怕得浑身发抖,只要她还活着,听雨想道,“我就放过那人的性命,只要她活着。”(未完待续。)